采访魏少军,应该说是在他发生“敏感变化”的时候,身为大唐电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的他刚刚调任大唐电信科技产业集团(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总工程师一职,面对被采访人职务发生的变迁,特别是面对这么一个微电子行业的领军人物,在采访之前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幸运的是,魏总很爽快地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并且是在他三年多的时间里唯一的一次休假中。
求学海外 厚积薄发
在魏少军早期的简历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孜孜以求的年轻人不断求学深造的经历: 1982-1984年攻读清华大学通信与信息硕士学位,1985-1987年进入比利时GTE-ATEA公司研发部,1987-1991年攻读比利时蒙斯理工大学微电子学博士学位,1989-1991比利时ARAMIC??S公司研究员；1992-1995比利时蒙斯理工大学助理教授。而我们对他的采访就是在对过去20年人生的回顾开始的。
魏总回忆说:“我的人生有两次转变。第一次转变是80年代中期的出国求学。在这之前我在国内的科研院所工作,对市场没什么感觉,更多的是学习获取知识的技巧；出国后头两年是在GTE-ATEA做研究工程师。当时的导师是该公司的技术顾问,对我的影响很大。他不只是个学者,而是跨越学术界与产业界的“两栖人物”,他的特点是把高校的研究成果与产业联系在一起。他让我重新思考:知识是为什么服务的？知识应当是为社会服务,而产业是最直接为社会创造价值的,那么如何把高校的科研成果与产业相结合？这给了我很多启示。”
1995年,学成回国的魏少军到清华大学微电子所任教,96年进入了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这个时期的中国,正经历过第8个五年计划,并准备进入第9个五年计划。国家的各项改革与开放正在迅猛发展,并很大程度得改变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形势。国家在政策上给与归国人员很多优惠,特别是整个通信与电子行业在以惊人的速度蓬勃发展。这让魏少军很感慨“时事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时事”。他认为:“一个人能否有成就还是要看是否有好的环境。”而这好的环境使得魏少军开始进入了他人生的第二次转变,同时也进入了他职业生涯的辉煌时期。
执掌大唐 大展宏图
96年,魏少军进入了当时的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老院长熊秉群安排其进入当时的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集成电路设计设计中心(即后来的大唐微电子)当主任。那时候,集成电路设计中心还只是一个面向科研的事业单位。而到了98年,成为大唐电信微电子分公司总经理的魏少军,完成了“把过去还只是朦胧的想法转化为实际产业化运作”的一个过程,即把主要面向科研的大唐微电子推到了产业的轨道上,这成为魏少军生涯中的第二个转折点,同时也是很重要的人生转变。“这个过程应当说比第一次转变对我的人生产生更大的影响,”魏少军感慨地说道。以至于今天,如果让魏少军在学校与产业界之间进行选择,他会更倾向于选择产业,“因为产业更能直接创造社会价值,更具有挑战性。"当然,他也认为:“这两个人生转变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对我性格的影响也是至关重要的。”同时,他再次提到并感谢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的现任院长周寰以及老院长熊秉群。“让我感到:人的一生中要碰到一些人,这些人的指点是会终生受益的。”他说。
也是在这个时期,魏少军提出了他对大唐微电子的整体发展策略,即“源自整机,脱离整机,回到整机,引导整机。”而在当时的中国IC业,普遍的观念还是“设计为制造服务”,而不是现在人们普遍接受的“制造为设计服务”。
这个策略的提出,一方面是来源于对国外先进的IC设计理念,魏少军介绍说:“比如在硅谷,整机发展得很好,但是他们仍然把硬件与软件作为整个产业发展的支柱。芯片与整机的开发密切相关,很多企业从产业和技术的发展趋势出发,先开发出芯片,再开发整机。这种芯片和软件先导是非常重要的,在国外已经是标准流程,在国内也成为大家认同的发展趋势。”
而另一方面,则是国家对IC产业战略方向的转变,“时任信息产业部副部长的曲维枝同志适时提出了“设计先导”的理念,对后来的中国IC产业的加速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影响,可以说为中国IC产业,特别是IC设计业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环境。”魏少军说道。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也正是这4句话,以及当时国家对IC设计行业和通信行业的政策支持,以及产业的大力发展,使得大唐微电子几年的时间里成长为中国IC设计业的老大。即使今天,让魏少军回过头来看,他都认为:“我对大唐微电子的整体决策应该说没有什么失误,对以后大唐微电子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但是,魏少军也认为:“真正把整机与硬件软件的开发紧密结合在一起,会需要一定的时间。这说明了国家的芯片产业还处在发展阶段,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但引导整机仍然是今天中国芯片业的责任和义务,如何做到,这需要长期产业发展的演进与人们观念上的转变。”
同时他也指出:“我们最大的弱处是产品的定义能力,即如何定义产品,如何从大量复杂多样的应用当中抽象出产品的属性与规格,形成指导产品开发的指导性文件,这是我们最大的挑战。”
即使这样,魏少军仍然乐观,这既源自于国家在产业政策上仍然给与IC设计业的大力支持,又源自于中国庞大的13亿人口的市场,中国巨大的制造业基础与优势,以及目前已经出现了一些采用先进的设计思想与方法的本土企业(比如南山之桥等)。使得他相信:“在第11个五年计划中,我们的行业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会缩短与欧美半导体行业的差距或者在一些特定领域超过欧美,芯片引导整机会成为现实。”
立足技术 绘制蓝图
2001年,继任大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的魏少军,亲自感受了中国通信业发展的巨大变化,他认为:“中国的通信业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无论从产业规模,还是技术发展来看,都走到了前列,同时,从发展态势上来看,中国有庞大的市场支撑,前景光明。”但是,他也认为:“我们的发展存在某种危机”,现任大唐集团总工的他,从技术的层面上来解释:“比如,现在我们很多精力放在了3G,但将来的技术会是什么？”他认为:“现在整个通信行业正处在大变革的前夜,新技术在不断推陈出新,比如,现在一方面有3G,另一方面有人在倡导WiMax；此外,产品的生命周期在缩短,各种技术还在不断的融合,”他认为:“未来的通信应当是“大通信”的概念,因为传统的消费与通信的分界越来越模糊,在大通信的概念上,未来的通信应该是互连、计算、内容的结合。技术只是手段,而应用才是最重要的。”
多年的经营角色,使得魏少军对管理以及管理人也很有感触,他说:“在社会发展中,包括企业都有其自然发展规律,做决策的时候,既要兼顾短期的发展,又要兼顾长远的发展。同时,在中国,现代企业的发展与企业的创始是密切相关的,往往领导人变化,企业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从做企业的角度来讲,无论是私营还是国营企业,无论企业是不是我的,希望企业能够长治久安,成为“百年老店”。”他强调:“这就需要企业领导人不能把企业作为个人发展的载体,这是基础,领导人不能只有敏锐的观察力与市场嗅觉就够了,还要有思想高度,有人品。”
而从他自身的角度,魏少军笑着说:“要勇于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不行,但这不代表我不想干了,而是代表对自己的一个判断。要对周围社会环境与自身有个正确的判断,这是我回国10年来最大的收获。”正是这种反省,使得魏少军承认自己在管理上存在某种弱处,比如会因为念及旧情而失之硬朗等。
在大唐总工的位置上,魏少军希望能够进行过去没有时间对技术做系统的总结和对发展趋势的关注,他认为这正好是一个很好的回顾和学习的过程,而谈及未来,他说:“至于再往前怎么走,要看企业的发展,和国家政策的发展,我不太赞同从个人角度来看,因为从个人角度来看可选择的路会很宽。至于未来怎样,其实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就像20年前,10年前我都没有想到今天,但基本思路是不离开通信行业,更希望是在企业当中,会寻找到对国家和产业都有贡献的位置。”
作者: 黄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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